顾氏集/团的合法继承人顾修白喜欢男人。
据小顾总身边的好友以及下属透露,顾修白本人有一个小对象,只不过他们从来没见过,只从小顾总三言两语地闲谈中得到些蛛丝马迹——那个小男生年纪比小顾总小一点,人很开朗很阳光,也很可爱,深得小顾总欢心。
这些是裴煦刚才陪着顾修白等在手术室门外,打开手/机输入“顾修白”三个关键字,时事新闻页面上蹦出来的第一条和第二条内容。
很可爱、很开朗、很阳光。
裴队垂下长长羽睫,咬唇舔shì着从嘴中蔓延到心中的酸意。
他来回将这九个字咀嚼,最后和着一声冷笑咽下。
裴煦有自知之明,套在他身上的标签就两个——能打、嘴欠。
所以顾修白嘴中那个小男生绝不会是他。
看来离开他的这六年,顾修白在外边儿找了别的狗啊?
也是,毕竟他们分都分了,人家顾总单身多金,凑上来的男男女/女多得很,随便找一个都比他这条嘴硬又嘴欠的老狗强。
话虽如此,裴煦却还是止不住的心里泛酸。
于是他小心眼地把顾修白周围的人打量了一个遍:
那个什么高级会所的傅经理不到四十,比顾修白还要老七八岁,肯定不是什么开朗可爱的小男生;
顾修白身边的小助理秦瑜,虽然在外形上也勉强算可爱,可是为人处世都端正的像一块四四方方的石头,和阳光开朗搭不上边儿。
唯有这个他还没真正见过面的张钟平。
这个人明明撞得他腰伤复发,顾修白却还是要硬/挺着疲惫的身/体来医院看他,甚至担心到必须亲耳听到平安无事的消息才肯走。
他裴煦都得不到的东西,为什么这个叫张钟平的人却能在完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,轻而易举地得到?
凭什么?
是有羡慕在,有嫉妒在。
可更多的,却是不安、难堪、心酸以及不得不承认的现实——
自从和顾修白不欢而散的分手之后,裴煦单身了六年。
他的恩/师苏局/长三番两次地提起要在在分/局找个合适的人,让他凑合过安稳日子,却都被裴煦以“喜欢男人”、“怕别人看不起自己”这两个借口尽数推拒。
这六年间执拗的孤身一人,不是因为周围没有合适的人,也不是因为什么狗屁的喜欢男人,只是因为——
他还爱着顾修白。
他忘不掉那四年的感情。
他们也曾于盛夏树荫里拥/抱、于秋风瑟瑟中交握、于寒冬凛雪下并肩、于春风和煦里奔跑追逐。
那些他以为不过是生命一隅的记忆早已深深刻入骨髓,就在他悄然未觉地放肆怀念那个人的时候,他那颗小小的心里便再也盛不下他人。
那个人啊。
那个会柔声唤他“小煦”、会永远替他解决烂摊子的师/兄,早就成了他深爱到不可能放下的人。
所有的倔强、嘴欠、孤僻、闹脾气,都不过是在掩饰他不争气的事实而已——
这六年的孤身一人,他也不过是在如痴傻一般的等。
他在等顾修白从B市回到C城。
等他跨越千百里的路程、越过这六年的风霜雨雪,来到他面前,给他一个解释,解释当年的不辞而别。
甚至不必是真诚的解释。
只要合理、只要只要顾修白肯低下头道个歉,像从前那样哄他两句,他就能不计前嫌地重新和他在一起。
你看吧,只要对面是顾修白,裴煦就这么好哄。
可是人家不稀罕呢。
人家有了新欢,哪里还记得起你这么个旧爱?
一如既往骄傲的青年,如同很多年/前在警校的时候,高高的昂起头颅,转头不再多看那个人一眼。
是他错了。
他不该抱有幻想,也不该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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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修白没想到裴煦会如此发问,正抵在后腰处轻捶的手不免失了力道,痛的他整个人一机灵。
“裴煦。”
顾修白咬着牙,一字一句问他: “你敢不敢再问一遍?”
冰凉苍白的指尖因过/度用/力而泛起点点青紫,一双含情的桃花眸微微眯起,被冰凉的金丝眼镜渡上点点冷意。
“我凭什么听你的。”
裴煦冷哼着嘟囔一声,转头对上顾修白的脸,又是一副吊儿郎当却公事公办的口气。
“顾总的私人感情状态和这个案子没关系,所以和我也没关系,我不该问。”
“张钟平是你的什么人我不管,他撞了你,你要怎么处理我也不管。但是他撞到我就是袭/警,我就要按袭/警的后果治他,你也保不了他。”
“听明白了吗,顾总?”
裴煦拢了拢身上的皮夹克,从兜里掏出墨镜戴上。
他拒绝和顾修白那双微微泛红的桃花眸对上,他怕自己心软。
心软个屁!
那TM是一声不吭就把你扔下的人!是经过六年不辞而别又突然一言不发地回来找你/的/人!TM的连一句解释和道歉都没有!那TM就是个渣男!裴煦你TM真是脑子抽/了!
面色苍白的男人轻笑一声,捏着冰凉发白的指尖,点点头:“裴队说的没错,我和你确实没什么关系了。”
头顶的光在金丝眼镜上跳跃着泛出几分冰凉,而那些出口成伤的话语却也寒冷如凛冬。
顾修白觉得,他好似又回到了六年/前的那个冬天。
很冷很冷的时候,他带着呼吸机,全身插满了管子,还系着完全没有尊严可言的导尿管。
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躺在ICU的病床/上,一天中只有一两个小时是清/醒的。
在清/醒的时候,他就会望一望窗外,看一看外头冰天雪地的严寒风霜,想一想他的小煦会不会裹/着厚厚的呢子大衣,躲在避风的墙角,吃着每天凌晨五点在分/局街口准时售卖的烤红薯。
那家烤红薯真的很好吃,又甜又糯。
他曾经外出给小煦带过一回,那小孩儿吃的满脸都是,然后他们就约定着,等毕业后去参加公/安联考,考到分/局——
就为了每天早上的那个烤红薯和彼此相视一笑后,交握在大衣口袋里的温热手掌。
可是现实却往往都是不如幻想中那样美好的。
顾修白抬眸,微微提唇,扯出一个他这些年最惯常用的礼貌笑容。他的口吻淡漠且疏离:“既然没关系,我又没有嫌疑,就不耽误裴副队长的办案时间了。”
他在撵人。
裴煦白了他一眼,冷笑一声,动作粗/鲁地坐顾修白对面的长椅上。
“你管我。你和我没关系了,你凭什么管我?我要走要留,和你有什么关系?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顾修白,我是在等张钟平这个和张/志森有直接关系的嫌疑人,请小顾总您总是别自作多/情,令人耻笑!”
顾修白被他这一连串的胡言乱语堵的心头一滞,指节抵着刺痛的心脏缓缓喘息两声,嘴角泛起冷冷笑意。
“那你就待着!正好,你要是能直接把我气进病房也方便一点,皆大欢喜,对吧?”
“……”
欢喜个屁!
裴煦又再次不耐烦地站起身,舌/尖抵着后槽牙闷出一声“啧”。
喷神无/法/无/天惯了。
他现在就想把顾修白留在眼前,哪怕他有了别的狗,他也得老老实实地待在他裴煦的眼皮子底下!
于是裴煦垂眸思索一瞬,再次开口地时候就少了几分意气,多了几分伪装出来的郑重。
“顾总。虽然你现在没嫌疑,但是被害人毕竟是你手底下的老员工,我们要按规矩拘你四十八小时的话,不过分吧?”
顾修白不可置信地抬头,一双暴怒的桃花眸渐渐泛红。
“你要拘/留我?你?拘我?裴煦,你TM敢不敢再说一遍你要干什么?!”
当初刚刚出院尚且还坐着轮椅的时候,顾总都还能面不改色地面对那些虎视眈眈、想要将他拆吞/入腹的老狐狸们。
可是这次,他颤/抖着冰凉的指尖,唇色也苍白到泛着不健康的青色,甚至还爆了粗口,也算得上是难得的失态了。
顾修白早就忘了什么腰伤和心疾,他只是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人,等他给一个胆大包天的回答。
这个他曾在鬼门关转了一圈都在念着的人,这个他死撑着一口气就为了回C城看一眼的人。
裴煦也顶着泛红的眸子,只是墨镜遮挡地极好,于是便只剩下他冰冷又含/着淡淡嘲讽的声音,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,让人心悸犯寒。
他还是说——
“我现在是按规矩办事,就是要拘你,你能拿我怎么样?”
“再次一声不响地把我扔掉吗?我告诉你顾修白,这招不管用了。”
“别做梦了,醒醒吧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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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更太累,明天要请假休息一天 /倒地碰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