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死者张/志森是顾氏集/团在C城设立的致远分公/司的副总经理,同时也是顾总您的老员工。他死了,您就没有一点惋惜或者惊讶吗?”
“噢,你说的是那个挪用公/款、抛妻弃子的前副总经理张/志森?他到C市任总经理一个月就亏空了公/司七百万,如果不是死了,他现在应该被提/审候押。”
例行审讯的小警/察被噎得一滞,被拂了面子的不爽油然而生。
不就是有两个臭钱吗?还不是因为托生在好人家了!拽什么拽!
他猛地把手铐狠狠掼在桌子上,一连串的乒里乓啷拖泥带水地呼啦啦响开,在寂静的会客室里接连回荡出更大的噪音。
顾修白原本平淡的眉头倏地蹙起,他抬起右手揉了揉有些跳动过速地心脏,面上稍显不耐:“啧。”
“麻烦您小点声!”顾修白的秘/书秦瑜站起身,“我们顾总心脏不好。”
“你——”
“吵什么吵!”
裴煦面色不豫地推门进来。
就算没法忽略他手里那个画风明显不和谐的粉/嫩/嫩抱枕,脸色不大好的喷神裴队出现,也成功地让审讯的小警/察变了脸色。
“裴队。”
“嗯。”裴煦淡声应了,缓步掠过那个小警/察,走到顾修白面前,居高临下道:“往前。”
“嗯?”顾修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。
裴煦也懒得解释,直接上手握住了顾修白瘦削的肩膀,扶着他后背往前错了错,将手中的粉红靠垫放在了他腰后,然后推着他的肩膀,让他结结实实靠在了垫子上。
“这样可以吗?”
原本还有些酸胀疲/软的腰椎有了坚/实依靠,隐隐泛酸的腰眼也被因抵住而缓和大部分不适。
顾修白这才明白裴煦刚才是去做什么了。他的眉眼因此温柔许多,轻轻点头。
旁边等着沈荀的小警/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,刚想说两句什么,喷神裴队就将枪口对准了他。
裴煦眼风一扫,“本事不大,脾气倒是挺大。”
“裴队我不是……”
“要不我这个副队长让给你做?我看你现在挺憋屈的,怎么样刘副队?”
“裴队我错了!我真错了!”
“你没错,正常审讯流程而已,接着横……啊不,接着问呗。”
“我……”
眼看着刚刚不可一世的小刘快要被裴煦欺负哭了,顾修白也有些过意不去。
他无奈轻笑,仰头看着裴煦,柔声劝道:“好了小煦,好好说话。”
小刘霎时僵在原地。
他没听错吧?小煦?这个顾总喊他们队长小煦??
裴煦轻哼一声,冲着顾修白翻了个白眼,“喊裴副队!谁是小煦……腻歪死了。”
话虽如此,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转身坐在了小刘身边,将两条逆天长/腿交叠,翘/起了极度嚣张的二郎腿。
“接着问。”
“……噢。”
小刘讷讷点头,再次发问的语气就好了很多,“张/志森死前曾在楼下开了包厢,还约了别人,这件事你知道吗?”
“不知道。我是他上司,又不是他秘/书。”
顾修白捏着眼镜框往上抬了抬,“不过大概也能猜到吧。自从他成了前副总经理之后,抛妻弃子的报应就来了,除了会所应该也没地方可去。”
“抛妻弃子?”
顾修白点头却没有解释,显然不愿意多说。
“可他成了前副总经理,身上还有钱去日暄高级会所?据我们调/查,那个会所可贵得很,一晚四个小时就九千八了。”
“其实日暄会所算是我的私人产业,不过当初在C市建这个会所的时候,我出了点情况没办法亲自过来,张/志森就自告奋勇过来帮忙。所以他也就趁机投资了些,占了百分之十的股份吧。”
“也就是说,他去那不花钱?”
“对。”
“怨不得……可是你刚刚不是说他亏空了你们公/司七百万吗?他在你的日暄会所作威作福,你能忍?”
“这话说的不太对。”
顾修白勾唇浅笑,微微眯起的桃花眸里满是淡漠。
“不是我的公/司,是顾合源顾总裁的公/司。张/志森亏空的是顾合源的钱,我只是替顾合源起诉他。我本人和张/志森没有私人恩怨。”
“顾合源不是你爸?”
顾修白不甚在意:“血缘关系上的父亲而已。有没有他,我都是顾修白,他重要吗?”
裴煦在一旁暗暗捏紧了拳头。
他其实不知道顾修白不辞而别的原因。
只是后来顾修白被认回顾氏集/团地新闻铺天盖地地,他被动瞅了一眼后就在心里给顾修白的离开定了个理由——
顾修白绝对是见钱眼开!
为了继承顾氏集/团,就扔下他,自己拿着钱去逍遥快活去了!走之前还不忘给他卡里打十万块钱羞辱他!
他裴煦一世英名,就值十万??
可是现在来看,顾修白和顾合源地关系好像不怎么好。那顾修白为什么要一声不吭地回顾氏集/团?
裴煦觉得,他好像想错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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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嘭!”
会客室的大门被猛地撞开,震天的响动霎时响彻原本就空荡寂静的屋子,几乎震耳欲聋。
“老大!出/事/了!”
别的不说,会客室真出/事/了——
顾修白因为没甚防备,一下子被这声巨响惊住了。
呼吸停滞一瞬后就错乱/了节拍,原本就虚虚发疼的心脏瞬间抗/议,剧烈跳动着好似要蹦出胸腔。
“唔……”
他脸色一变,原本苍白瘦削的脸上竟隐隐生出几分青白灰败之意,甚至不顾外人在场就不顾形象地身/体前倾、低头喘息,阵阵呼吸声皆是粗笨又艰难。
“顾总!”
“顾修白!”
在他身边的秦瑜瞬间察觉他的不对劲,赶忙一手扶住身/体前倾的顾修白,一手慌忙地从兜里翻药。
心漏停一拍而方寸大乱,裴煦飞速起身,用最短的时间冲到顾修白身边把他揽进怀里!
“你怎么了顾修白!”
怎么自从再次遇见顾修白,他就老是心惊肉跳,惊魂不定的!
都怪顾修白!太脆皮了!
“顾总心脏不太好。”
秦瑜打开手里的速效救心丸,给顾修白喂了几粒。看着裴煦紧紧地揽着顾总,周围也没自己能容身的地方,只得小声提醒他。
“您给顾总顺一顺心口,让他缓一缓就好了。”
裴煦轻蹙眉头,抬起右手,弯曲食指指节,在他胸口处轻压着来回滚动,左手也赶忙不得空闲地护在他的后心,来回轻/抚,以此辅助顺平他堵在心口的闷气。
“怎么样,好点了吗?”
“……嗯。”
顾修白艰难发出一个字,而后便缓缓闭目,倚在裴煦怀里低低喘息。
裴煦听着怀里的人喘气声音粗重,心里扯着劲的疼。
六年/前,他们还在警校的时候,顾修白还是一个体能测试满分,跑一千米都不会脚软的人,体格比他都好。
这六年,顾修白到底经历了什么?
“老、老大……”
被现场一团乱给唬了一跳的王湃尴尬地立在门口。
因自觉大难临头,他说话的声音也弱弱的,生怕喷神给他一口吞喽。
“那么大声做什么!天塌了?地/震了?世/界/末/日了?你想吓死谁!”
裴煦虽然在压着嗓音训王湃,口气却仍旧严厉,要不是怀中的顾修白艰难扯了扯他的袖子,他还得继续把王湃喷个狗血淋头。
“……说吧,什么事!”
“就、就是刚刚我们抓回来的那个小伙子,老大你说袭/警的那个,他刚刚做完笔录在去拘/留所的路上自/杀了,现在被送去医院了!”
顾修白刚刚恢复过神志来,就听见了王湃的话。他心里一紧,呼吸不免又急促起来。
“怎、怎么了?你先别急别急……”
察觉到他的异常,裴煦连忙给他顺着心口,轻声抱怨他:“顾修白你自己什么身/体你自己不知道吗?着什么急!”
他当然知道自己什么身/体。
——不过是将死之人在勉强吊命而已。
怀中的人微微垂眸,晦暗的眸光一闪而过。
“那个人……”顾修白咬了咬唇,压下咽喉肿的血/腥气,“那个撞我的人,就是张/志森儿子,张钟平。”
是被张/志森狠心抛弃的那个儿子。
他和顾修白,也算得上是同病相怜。